1986 陈百强 很不容易快乐
我记得陈百强第一次来时,同行去访问他,就在狄士可里面,在如此吵杂的地方,他的心他的思想像飞鸢似的飘到老远,他缓缓的说着他生活中的感性,同行说:他很梦幻。
他的内心世界很复杂,同时也很简单。恕我大胆的说一句,他的快乐是带有自虐的,自虐的快乐。
就好像我问他:你快乐吗?
他回答:“很快乐,并喝着人马标。”说着,在酒杯里再倒一点,轻轻的呷了一口。
其实,我有一点欣赏他,他不甘心安于平凡,他的世界也许过于感性,他讲话似真似假,但是他是不平凡的。
他说:“我是相当低调的。”一个男人,二十七岁的男人,又要唱歌,又要做人,又要面对外面重重舆论的压力,真是很难的。
他说:“他们都要给荼毒了,一下子说我病,一下子说我死了。”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了,一下子觉得舆论的威慑真大,如果你是陈百强,每天给人问艾滋病的问题,也会疯掉的。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叫我过去,原来他房间靠窗的桌子摆满了Selangor Pewter的公仔,木制小红架子,有些米老鼠、小猪、小狗、赛璐珞的小人,十分趣致可爱。
他指着其中一只小猪说:“这个像我婆婆,我婆婆也喜欢戴这种眼镜(沈殿霞那种眼镜),啊哈,还画眉毛,我婆婆也是很爱漂亮的,每天她不画眉毛就不肯出街。”
“你婆婆呢?”在他说得很高兴时,我问。
“死了。”回答得很迅速,我怔住了。
和陈百强谈话,你不知道下一刻他会说些什么,就像看武侠小说,看似惊险,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分分钟有一种惊讶。
比如我问他:“你最爱的人是谁?”我以为他会回答他的家人,想不到他的回答是:“死了。”
我又再一次微怔,他说:“抱歉,我真的没有一个我爱的人。”他因为没有一个爱的人,不能给我一个很满意的答案,所以微感抱歉,突然之间,我觉得他是一个相当谅解别人的人。
(陈百强的内心深处,真叫我糊涂,罢了,只能用异军迭起来形容。)
很不容易快乐
到目前为止,在陈百强的心房的一角,还没有占据着任何一个人,他难道最爱的是他自己?
“我其实并不是怎么爱自己。”他轻轻的摇摇头。
“总会照顾自己吧?”
“也不太会。”想想又说:“会。”
“你快乐吗?”我再次问。
“你看,像我这样漂亮的男人,大家都喜欢我,为什么不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敏感,我总认为陈百强有些话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的意思是说他很矛盾,也许他很不容易快乐(情绪化的人都不容易快乐),但是当你问他快不快乐时,有时听他语气中,他的确是不快乐,但是当你想真正触动他心房时,他又有一份自卫了。
也是我自己不好,老是想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去了解陈百强,我恐怕做不到“欲了解一个人五分钟就够了。”
在五分钟时间里面如要了解一个人是可以,深入了解的话也许比较难一点。
陈百强说他爱好游泳以外就是做爱,他很直截了当的说,这次我不再惊讶,笑着说:“刘培基也说Make Love是世界上最轻松的一件事。”
陈百强笑了,说:“真的,刘培基说过这样一句话,好,我回去骂他。”
你看,有一点自大哦。
女孩常惹他气
“比如说,你很闷时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会如何?”
“我会走过去掴她两巴。”当他是开玩笑,但是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女孩子通常整天惹我生气,很烦的。”
陈百强并不是真的要打人,只不过一个人生气时可能在心中想着千百遍要去打一个人,但是未必真的会去动手打人,只不过这样想着时心里会好过一点。
女孩子为什么会整天惹他生气呢?就好像他说的:“一个像我这样美丽的男人。”
美丽的男人,当然情挑的人也多。
在陈百强心目中,他的朋友都是美丽的,他抽出一本随身的相簿,指着照片说:“漂不漂亮?”相簿里只有一张是他和阿B拍的,另外一张女的,是外国人,都长得很标青。
人尚且如此,对事物陈百强更是唯美派的,他说可能是接触艺术太多,所以特别唯美派,他的世界里不能忍受不完美的东西,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不完美的,也因此,情绪常受到影响。
我说:“你唱完歌下台后都想些什么?”
“想怎样开心。”你看,他很情绪化的,有些人像一幅大字画,一目了然,有些人像诗,需要领会,陈百强是后者。
曾经,香港有一个很好的相命师叫董慕櫛 ,他帮陈百强批过命,说他一生都会一样好。
也因此,陈百强认为不是一定要捱过穷日子才能成功。
他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到后来,他干脆说:“我也捱过的,没有人知道。”
据我所知,陈百强和他的父亲的感情很淡,我向他提起这件事,他说:“我父亲以前都没有给过我钱,我赚了钱为什么要给他?”
真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短短半小时的接触里,我不敢说对他的了解,他的性格有点倔强,自尊也强(相当),却不失友善。
他不是怪物,但需要时间去了解他,真的,他是我接触这么多艺人里最特别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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