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成报出版社 流行文化系列 五星相辉 – Forever 永远怀念

我今葬花人笑痴 他日葬侬知是谁

跑马地 两句对聊:“今夕吾驱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凄凉惨淡却又道尽人生。应邀为《五星相辉》撰文,为的是悼念亡友,不敢推搪,只因在不久之日,将亦有人会获邀替自己写篇悼文,且就当做礼尚往来。

张国荣,一个饱经苦难的男孩,受尽了白眼和歧视,最终熬出头来,却又选择了悲剧的结局。许多人多张国荣的认识只局限于他是颗闪耀的巨星,仅受万千歌迷之爱戴;而我i对于他的认识,却是在他最为失意之时,或许带有灰暗伤情的感觉,然而寒风细雪,何不也是星夜之尘?

一九八零年,第一次见到张国荣,他的身份是电影《喝彩》的第三男主角,所占据戏份还次与陈百强与钟保罗。肤色健康,衣着入时的张国荣颇有点吊儿郎当的味道,他一双忧郁的眼睛似又说不尽的衷情,像要找个倾诉的对象。只不过,当所有人的心思与精力都放在另一些的主角们的身上去了。谁有会耗时间听取张国荣的倾诉?对他的最初认识——一个被忽略的青年艺人,郁郁不得志。

一九八一年,再有机会与张国荣合作,他同样受尽欺凌。影城里头,跟红而顶白;那“顶白”更不是开玩笑的,就连一个替人化妆梳头的小工都可以绵里藏针说出令人伤心的说话。本以为《杨过与小龙女》是张国荣首部古装电影,刚为此跟他聊着,毫不绕人者即就抢白一轮:“才不是第一部古装电影,他拍过《红楼眷上春》,难道不算数?”说话的人是个做道具的木工,对于半黑不红的张不给半分面子。

更多的刁难与恶言也来自武术指导。一场吊威亚的戏,张国荣被失误者害的直撞墙壁。事后没有道歉赔礼的人,有苦只能自知。

然而,张国荣总能做到“打掉门牙和血吞”的忍耐,他像成名后的歌曲——《沉默是金》。也许亦可以说,那是百忍成金;沉默和忍耐,是陪伴他走出窘局的守护神。

也因为上述种种艰难,印象中的张国荣能够在灾难环境中挣扎求存。他那求上进,求出人头地的意志正如是在大海中抱着浮木的人为抵岸而憧憬,为生还而奋斗。在他口中,听到的是对未来的抱负;听不到的是对今日的埋怨。

我今葬花人笑痴 他日葬侬知是谁:今夕我忆陈百强,来岁谁会悼我?

陈百强,总令人勾起愁绪。想起他就会 困于剪不断的愁思,像他的歌:“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他最喜欢的紫色,当中混合了激情的红,却有带着抑郁的蓝,两种颜色的混合,成为了紫,也象征了陈百强两极的人生——外面当红,内里抑郁。

陈百强可算是万千宠爱集一身,他有万千个活着的理由;又可以找来万千个寻死的借口,把亲密朋友吓得惶惶然。现在想来,曾经出自他口的句句“我不想活了”大致是一时之气,又或是小孩子气,为的是吸引更多的关爱。更为了是要从朋友们焦急的表情声线中将看不见摸不着的爱具体的显现出来。三十多岁的人,依然是未长大的孩子,从好处看,这是一份恩赐。当然,从坏处想,小孩子心灵过于脆弱;外壳是成年人,内涵是小孩子,接受成人般的伤害,再以孩子心应对,愁绪、苦闷和空虚,又怎能挥手而去?

陈百强,的确受周遭环境所影响,毫无掩饰的性格,让谁都能看穿,他十分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传媒以及公众对他的评价,均使他情绪大幅起落。亦因此,一小撮残忍的人总抓牢他弱点要害,施以恶作剧,狠劲的蛰针而下,令他苦不堪言。虽然如此,他依然热爱生命,努力追求着爱,寻找着一切世间美好的事物,享受着柴米的公子生活。骨子里,他并非是寻死之人,毕竟,死亡对于唯美的他,属于丑陋,在他最终离去之前,竭力在病榻挣扎了一年半,就足证他并非轻然放弃生命之人。

念百强,只能献上寥寥不足千字,为的是笔杆化成荆棘之棒,墨水变成了血泪,当自己亦百病缠身,所要说的话,且就留待不久之后,在天国紫云间,再和故友细诉。
事事讽刺,天天将自杀两字挂在嘴边的陈百强,在病榻上斗争了五百多日才依依离世;从来不抱怨命运的张国荣却骤然轻生。永远想不透,看不通……

翁静晶

献上这歌

我终于与个第一名啦!

画出彩虹

爱陈百强的人,难忘他俊朗外表和令人迷醉的歌声。陈百强是80年代当红的男歌手,如果他坚持唱下去,最佳男歌星这个奖项,可能是他的囊中物,因为他是个真正的音乐人。
回想80年代,改编歌是香港乐坛的主流,没有几个歌手愿意唱原创歌,大部分歌手都唱英美或日本的歌曲。主流乐坛作曲是顾嘉辉等一群人。心一辈并未涌现,陈百强由第一张大碟《眼泪为你流》到最后一张大碟《只因爱你》中都有他亲自撰写的作品,且佳作不少。
陈百强写歌是自小学懂的。他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亲经营钟表生意,作为家中幼子,陈百强很小时候就有机会接触音乐,弹琴是他的强项,他每天都要花数小时练习弹琴,以保持高超技巧。陈百强于1977年参加香港山叶电子琴大赛时,电子琴才刚刚引入香港,但陈百强学了“一会儿”就弹得十分出色,并在比赛中获得冠军。他笑言当时从来没有想过得第一名:[我其实无接触过电子琴,所以拣咗《第三类接触》呢首歌,佢哋好劲,到最后入到三强,我以为自己一定喺季军,点知最后第一,我同自己讲:“我终于有个第一名啦!”]之后他参加了TVB举行的香港流行歌曲创作大赛,夺得季军。

我心里在唱

陈百强是忧郁的,他那张邻家男孩的脸好像永远长不大,总是叫人怜爱。陈百强他坦言有礼貌是天生的:[“呢个唔喺我的形象,而喺我本身喺咁样,我觉得由细到大待人都喺要有礼貌,我觉得斯文边度可以扮得出?]”所以身边有很多异性,他亦乐意与她们成为朋友,这就促成了[陈百强与圈中不少女星有男女关系有男女关系]这个传闻的产生,事实上只是因为他对人好,人们都乐意与他交朋友罢了。
陈百强经常得到第一,只是他谦虚,不乐意随便接受外界称许。他于70年代加入EMI时,一出道便推出处女大碟《眼泪为你流》,那种邻家男孩般健康,亲切、斯文的乖仔形象配合率直真挚的大热歌曲《眼泪为你流》实在深入人心,完完全全让当时的少女们迷倒了。那年是1979年,只是陈百强音乐生命的起点而已。
陈百强1980年推出《眼泪为你流》的续集《不再流泪》之后又推出了多张精彩大碟。随着一系列精彩绝伦的作品面世,他成为了一颗闪亮的明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令所有女孩子折服,令男孩子自叹不如。在七、八十年代那个[人生特意需尽欢]的年代中,只有陈百强在歌中叫人发奋向上、追求理想、不要吸毒。当年,香港乐坛情歌泛滥,但他就有不少另类歌曲。可以说,陈百强是一个爱创新的制作人,只可惜当时乐坛不太注重有创作能力的歌手。


摘星

陈百强出道不久即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当年两张超级大碟《百强84》和《深爱着你》差不多全碟均是陈百强流芳百世的代表作。《摘星》这首禁毒主题曲更成为了名震一时的金曲;《深爱着你》中的《深爱着你》、《不再问究竟》、《盼望的缘分》、《我和你》等作品,只要音乐一响起即时就能令人回味无穷,仿佛沐浴在爱河之中。情深的陈百强,秀气的样子加上技巧高超的唱腔,令他在当年谭咏麟和张国荣热斗的乐坛中潇潇洒洒地为自己开出了一个独立的,没有人和他争夺的[高档]市场。
之后几年,陈百强成为了行内最有格调的男歌星,他坦言:做为偶像,有责任将自己的外表做到最好。所以他为了将最好的一面展示个观众和他身边的人绝不会忽略任何细节。陈百强说:[其实我自己就觉得自己个样好平凡,如果咁(的样子)喺靓就真喺唔该收档啦,但喺因为我喺好多人的偶像,我觉得要做得好的。有时即使同朋友出街,都唔可以随便着衫”。]陈百强还说过,为歌迷带入最新潮流是他作为一个[明星]应分的责任。难怪后来当记者访问张国荣的时候问是他还是陈百强先将LV带入香港时。张国荣说:[当然是DANNY(陈的洋名)啦!]
相比超谭咏麟的通俗和张国荣的百变形象,陈百强则恪守他一贯的风格,尽管每只大碟中都有很多新尝试,但总有一、两首叫人回味无穷的清纯金曲。例如:《偶像》(1986)、《盼三年》(1988)、《一生何求》(1989)至最后一张大碟《只因爱你》(1991),仍然精彩,即使作词的人由最初的郑国江到林振强、小美至最后的林夕,陈百强在每首歌中都保持自己的格调,并将作词人留给他的空间以最精彩的方式演绎出来。今日重听细品,仍然是那样高雅,一样能让人陶醉在[淡淡地唱出弄弄的情感]的意境中。
没料到的是,失去了陈百强,香港乐坛上留下的这个空缺至今没有人能填补;他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填补的。

一生不可自决

张国荣都退落来,应该落到我啦!
怎算满意
陈百强多年来事业上的风光并没有在他内心增添快乐,他从始到终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事业、理想、感情有无限的执着。陈百强似乎不明白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他渴望自己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男歌手。谭咏麟和张国荣的兴起,坏孩子和不羁形象吸引了一众年轻人,陈百强的乖乖仔形象要突围谈何容易。随后的90年代遇上[四大天王]的大热,陈百强在事业没有取得突破的情况下,选择了借酒浇愁。他曾在张国荣退休后说:[张国荣都退来,应该落到我啦!]事业心重的陈百强为其歌唱事业始终未能攀上更高峰而闷闷不乐。
事实上,陈百强在一众男歌手中是很有影响力的,在[四大天王]的热潮中,就有很多声音希望他不要退出乐坛,可惜陈百强始终未有释怀,经常说自己不济事。很多朋友也说他有[怀才不遇]的感觉。陈百强曾说过,25至35岁的十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年:[因为已经起步有五年,我对呢这份工有感情,我好爱唱歌,对做戏亦有兴趣,但就唔强求,我希望可有好成绩,会好重视呢十年的转变。]
心碎路口
且料,十年一过,陈百强就在1992年5月18日突然昏迷,被送入玛利亚医院,昏迷了一年多之后,1993年10月25日逝世。陈百强一生唱了很多励志歌,可惜鼓励不了自己而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亲人和乐迷对于他的逝世都是伤心欲绝的。
回顾陈百强十多年的歌唱生涯,他创作过无数精彩作品,令歌迷回味无穷,而且他斯文、典雅的气质是现今男歌手所缺少的。所以,即使今日,陈百强的大碟仍然每隔两三年就出一次[精选]。虽然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歌,但他所创作的音乐仍然最吸引人,而且是没人可以取代的。
陈百强经济人陈家瑛说曾公开感慨的说:[DANNY是一个天生就要人经常赞的人,他要人随时鼓励他,为人无心机,只要做到最好,所以到后期,他经常为自己写不出好歌而非不安情绪困扰这,质疑他的创作。]或许,这就是一个艺术家的执着吧!
陈百强说过,退休后有兴趣做时装以及一些与设计有关的行业。可惜,他无法突破困局,我们再没有机会看到他的作品了。

喝彩

陈百强除了唱歌外还拍了一些电影,但数目不多,最出色的是1980的《喝彩》和1981的《失业生》,两部都是青春励志电影,而且都是和已故的张国荣和钟保罗合演。此外,陈百强还与庄静儿合作了一部无线的电视剧《突破》,他在剧中饰演一个勇于挑战传统的年轻人,其表演令人称赞。
陈百强于1986年拍《秋天的童话》,虽然担当的不是主演,但他称职的出演得到了普遍的称赞,该电影亦流行一时。及后他还拍了一些电视剧和音乐特辑,但没有特别在电影方面大红。林燕妮曾在回忆陈百强的文章中说:[有配角做了,又不晓得对着镜头,乱抢镜。他老是背镜,不禁又让我们说:[有机会出境却不懂得走位,我们谁的面孔都看见了,就是看不见你的!]面对开麦了,陈百强老是不知所措。

感情到老

我家人对我好好,父母对我好好

陈百强1958年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中长大。父亲经营表店,陈百强从小衣食无忧,但这种生活并没有令他变成一个公子哥儿,相反,他从来不会要父亲赚来的钱。陈百强在电子琴比赛中获奖后说:[从来钱都是自己赚的,从来没有叫父亲在我身上花过一分一毫。]陈百强是一个非常顾家的人,他过世后,留下了五百万元港币给两老,当年,五百万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一直以来陈百强都不太愿意对人讲自己的家事,他曾说:[每家的是每家都唔同,我细个唔喺太开心,喺好多家事,唔喺好想清楚讲,但喺我可以讲我家人对我好好,父母对我好好……事实上已唔记得好多童年的事,我念大家都喺我的开心事,多过唔不开心的事。]他就是这样,宁愿把自己的感受藏起来也要先照顾其他人的感受。
陈百强成长的家庭是音乐世家,父亲喜欢研习越剧,当时是精英戏曲社社员之一,两位母亲——大妈陈彩岚和生母姚玉梅都是粤剧发烧友,是子喉唱家,陈百强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唱歌的技巧。
虽然陈百强与两位哥哥百灵、和姐姐同父异母,但兄弟姐妹之间感情甚佳,长兄助理表行工作,二兄亦在店内工作,姐姐在中环时装店。陈百强曾说过,退休后会去帮助姐姐打理时装店业务。

梦里人

陈百强的爱情世界是纯净无暇的。爱他、关心他的女性朋友很多,其中有名流、小说家、行家,但始终没有一段情开花结果。传闻说他曾经和何家千金和两段缘:有传闻何超琼与陈百强拍拖,有一次陈百强失去名贵表,何超琼私下一掷十万买了一只全新的手表送给他。惜两人最终未有发展感情,最后何超琼另选他人为夫,但跟陈百强仍是好朋友。至于何超琼,则传闻是超琼结婚后才和陈百强在一起的,他俩经常穿梭于Ball场,但最终也没有任何发展。
此外,传媒发现与陈百强一起推出夜店的女性亦有很多,其中包括武打明星杨紫琼、著名小说家林燕妮、港姐钱慧怡和电视明星施琦莲以及一些异国女友,不过全部都未有进一步发展,大家只是[好好的朋友]。
唯一最有机会成为情侣的好可能是曾与陈百强一起拍电影的翁静晶。事实上,翁静晶已承认大家关系的确好的很,不过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说:[我不介意传闻,他跟男性朋友也只是聊聊天而已。他是一个君子,这么多年来,我跟他最亲热也只是拖手、吻面,我们的交往纯洁无暇,这种友谊一生也不会再发生。跟他相处感觉是淡淡的,幽幽怨怨,像雾像花。我们没吵过架,但感觉上是阴天多晴天少,好像经常下着细雨,我们慢慢的困在这个境界里跳不出来。]
多年以来,传说陈百强在电影《喝彩》中邂逅的一生至爱——电影的女主角令百强心醉,可惜始终离他而去,令他伤心不已。旋律非常优美的《涟漪》便是为她而作的。
至于陈百强的心究竟钟情哪一个,相信只有他才知道。

谁是知己

陈百强是温室里的花朵,很多人都认同,因为他温文有礼的性格令很多人都很爱他,愿意与他一起。张国荣就是他生命中一个好好的朋友,二人拍电影时认识,当时他俩都是初入娱乐圈的黄毛小子,大家都在努力,陈百强的形势可能强一点,但两人无分彼此,曾经有人形容:[有次两人拍戏,休息的时候一起走埋一边,唔讲以为佢哋係情侣添呀!] 二人关系可见一斑。
后来张国荣成名,但陈百强未有随着上位,有一次张国荣邀请陈百强上台唱歌,陈百强[甩嘴]后,张国荣笑笑说:[咁易唔试唱!]陈百强即说:[係唔够你叻咖 啦!]二人说着说着又将歌唱完,无损二人感情。张国荣曾在陈百强死后曾感慨地说:[他(陈百强)真是很好人,]只是为人较飘忽及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但他从不伤害人。而且以陈百强的衣着品位实会得杰出衣着奖。说真的,其实我很挂念他。]张国荣坦言,虽然丹尼仔(陈百强)为人飘忽,但他不会伤害人,只想争取自己的空间。同时,丹尼仔是一个好有品位的人,家居饰置的好靓。
陈百强曾在访问中承认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不太懂得与人交流。他说:[后来我觉得,做朋友唔一定都係要交个心出来,大家係萍水相逢,大家都对大家客客气气,可能已经好好。]